沈奚撑着手臂,坐直了,理自己的头发:“不小心睡着了。”
“下回要睡这里,先吩咐下去,让人多烧几个炭盆。”他笑,拎着一本书到卧榻边上,也不脱鞋,斜斜着倚到她肩上。
还生着气呢……
沈奚埋怨地瞅了他一眼,挪着身子,避着他。
可他有时无赖起来,会忘了他的年纪和身份,像个十几岁的纨绔少年郎,比如眼前的他就是这样,也不管她如何躲,偏赖定了她的肩。活生生地靠着、倚着,直到将她逼到墙角,终于得偿所愿地倚到她身上:“冤枉得很,送人出去汽车就坏了,等她家人接,吹了不少的风,头很疼。”停了好一会儿,没了下文。
睡着了?头疼?要不要喝点驱寒的东西?
忧心才起,又听他笑着问:“央央你说,头这样疼,却见不到你一个好脸色。我是不是很可怜?”
恶人先告状。
沈奚听他语气是在捉弄自己,故意木着一张脸:“从你进屋,我就没说过你一句,哪里来的脸色不好?”
“我去拿个镜子,让你自己看一看。”他作势下榻。
沈奚还以为傅侗文真要走,急着说:“屋里热,外头凉的,你别来回折腾了。”
这一句正中下怀。
傅侗文探手,把她脚下的黑貂皮拉起来,抖了抖,重新替她盖在了腿上。
原来他不是要走,不过是嘴上讨个便宜。沈奚又懊悔自己上了他的当,瞥一眼他,竟把斜纹软呢的西装都脱了,大冬天的穿个马甲和衬衫,也不怕受寒。
“给我也盖一盖?”他低声问。
沈奚抿了唇角,还屏着一口气。
傅侗文微笑着,捉她的腕子,引着她的掌心压到了自己的额头上:“你摸摸看。”
数九寒天,他竟有了一额头的汗。是虚汗。
“你是真头疼?”她刚刚是料定他在佯装,猛触到这些,心陡地一颤。
“何时骗过你?”他望着她笑。
“我去叫谭先生。”
“我叫了,进院子时说的,人一会儿就来。”
“你是出去时犯头疼病了,还是回来时候?”
“一晚上都这样。”
“从看戏起?”
傅侗文笑了声:“你这套问题,方才庆项都问过了。院子里有两个医生,还真是麻烦。”
他这人,越是身子难过,越喜欢笑。
“那我不问了,你来,靠着我。”沈奚想让他挨着自己休息,不再出声。
见沈奚真不恼了,傅侗文也不再偎着她。
他枕在墙壁上,和她并排坐着:“晚上那折戏,可听过?”
“没有,我听过的戏很少。”幼时有,但大多记不清了,后来逃命来北京,花烟馆里谁会给她唱曲听?再去纽约,留学生们也自发地抵制旧习俗,不喜好谈戏曲和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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