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对吧”二字时,忽地展颜一笑,甚是明媚。
狸姬听她又是一语道破,心下又是惶急又是惊怖,待要张嘴为瘟神开脱几句,那女子袍袖一挥,道:“你想为他说话吗?越描越黑,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三言两语,竟是将瘟神的罪给坐实了。
狸姬呆了半晌,忽地对这面前女子生出惧怕之意来:自己话说了不到几句,便被她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套出这许多内情,果然言多必失,为谨慎计,还是不再言语的好。
方打定主意,就听那女子又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瘟神地位虽然鄙薄,大小也是个神仙,你这样的精怪,是怎么跟他搭上的?莫非,有人从中给你们牵线搭桥?”
狸姬心中一震,额上瞬时便冒出豆大汗滴,心下一横,要将话题岔开了去,嘶声道:“你莫问东问西了,你不是从瀛洲一路追来吗?不错,就是我在金峦观中杀了端木翠,要杀要剐,随你就是。”
此言一出,只觉十分畅快,带着几分恶毒之意抬起头来,就见那女子显然愣怔,眸中露出不解之色来。
狸姬顿有扳回一局之感,勉力伸手将蓬乱汗湿的鬓发拂开,眼底掩不住的挑衅之意。岂知那女子蹙了蹙眉,道:“你说什么?我几时被你杀了?”
接下来便是异样的沉默。
狸姬几近嘶吼:“我在金峦观杀的,不是端木翠吗?”
“难不成有人告诉你,你在金峦观杀的是端木翠?”
冷冷的一句反驳,狸姬竟无法回应。
恍惚中,思绪飘飘摇摇荡涤开去: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一开始,是温孤苇余不愿意给她取不死药。
“端木翠正在金峦观禁足,撞上了她,有去无回。”
再然后呢?
再然后,她偷偷去了瀛洲,悄悄进了金峦观,她看到那个女子,听到她说:“一个人禁足在这金峦观,真真是要闷死。”
从头到尾,那女子没有说过自己是端木翠。
是自己,以为她是,认定她是,却原来……不是。
一颗心缓缓下沉,明知于事无补,仍旧困兽犹斗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不是在金峦观中禁足吗?”
“的确是禁过。”端木翠唇边闪过一抹讥诮,“不过,瀛洲的长老哪里敢真的罚我?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后台很硬吗?”
她的身后,可是有很大一尊神,大得连王母娘娘都忌惮三分呢。
狸姬终于绝望了。
她的眼神一点点涣散下去,嘴角牵扯出苦涩之极的笑容:“我认栽了,不过,你休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
“我不想从你嘴里套出什么。”端木翠笑笑,“我想知道的,你都告诉我了。”迎上狸姬诧异的眼神,端木翠的眸中流光烁动:“我被长老禁足,瀛洲所有的神仙都知道。但我被长老解禁,瀛洲的神仙里,只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人,主动向长老请缨,去人间接我的细花流门主之位,所以,他只知道我禁足,不知道我解禁。”
“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如果没有他,你不可能找到《瀛洲图》——即使找到了,你也不会知道朔日子时可登瀛洲的秘密。为你和瘟神牵线搭桥的,也是他没错吧。”
狸姬的脸色渐渐转作惨白。
她突然觉得,端木翠其实真的是可怕的。
温孤苇余的话,忽然那般清晰地在耳边回荡——
“你该去拜拜菩萨,保佑你这辈子都不要遇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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