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关于你此行的报酬,我们已经达成协议,而且你也答应了。”
好奇心驱使,卫来走近几步,拨开一层厚厚缠结的蔓枝。
长枝是框,框内有画。
又一个白袍,四十来岁,面带怒气,困兽般原地踱走。
边上应该是……岑今?
她背对卫来,坐在高脚凳上,穿黑色无袖低背长礼服,头发绾成松散却精心的髻,挑出两三缕,慵懒、蜷曲、颤巍巍地轻搭在白皙颈侧——脆弱又让人忧心的平衡构建,呼吸重一点都会惊破。
裙角拂过足面,斜拖在地上。
面前是立起的画架,白色纸幅。她手上拿了支笔,在纸面勾形打线,声音平静,轻描淡写:“口头协议,不是白纸黑字。现在我改主意了,并不犯法。”
白袍尽量平和:“岑小姐,坐地起价,不合规矩。”
“合法就行了。”
好整以暇,以静制动,三言两语,只蝴蝶掀翼,那头的白袍已剑拔弩张。
高下立判。
但坐地起价,卫来确实不大看得上。
“为什么?谈得好好的,忽然加价,总要有个原因吧?”
“我收到死亡威胁。这种情况下还要外出,加价并不过分。”
“岑小姐,据我所知,你收到的死亡威胁跟我们无关。事实上,为了保障你的安全,我们不惜重金聘请最好的保镖……”
“保镖?”
她把笔扔回手边的笔台,重新拣了一支。
“保镖顶个屁用。你让十个保镖保护我,一颗流弹也可以要我的命。钱多可以付给我,何必浪费在没用的地方。”
真是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隔空。
吃哪行饭,端哪行碗,乞讨都有行规和职业尊严,岑今这话,无异于往他碗里吐口水。
卫来的目光一时晃焦,找不到点来栖落。
什么500欧,索马里,海盗,沙特人,接单,全他妈滚蛋。
卫来忽然注意到她的笔台。
先前,她支了画架,展开纸幅,他以为是常见的画家作派,要画油画或者水粉,笔台上理应有各色缤纷的调色板、画笔、画刀、洗笔筒、砂纸、油壶。
居然不是,她的笔台是特制的,隔出一个个木格,每个木格顶端有标志铭牌,依照笔芯软硬和深色变化,以HB为分界线,从最硬的9H到最软的9B。
木格里,堆满或长或短削好的铅笔,杂放,没有章法,像是量贩售卖,又像笔冢。
她只用色度和硬度不同的铅笔画画?
画幅上,有个人形头像呼之欲出。
焦躁过后,白袍的语气中不无威胁:“岑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双方很难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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