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鸾霜幽幽一叹,道:“你是担心我见着戎宗主和诸位同门,处境尴尬,对么?”
林熠点点头,抱着她起身道:“放心,我会妥善处理,不令你为难伤心。”
他略作思忖,决定还是返回上善若水轩,而非容若蝶往日曾住过的那栋小楼。回到上善若水轩,林熠与雁鸾霜上了二楼的一间厢房,点亮屋里的火烛,然后说道:“你该饿了罢,我去找找看这儿还有什么可吃的。”
雁鸾霜浅笑道:“别把我当成娇贵的千金小姐好不好?如果是你自己耐不住酒瘾,尽管直说好了,却也不必拐弯抹角。”
林熠明白她是有意疏缓自己压抑的心绪,才如此笑侃,当下笑了笑道:“知我者鸾霜也,好,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他掠身下楼,片刻后抱了一坛酒和两裹用荷叶包得鼓鼓囊囊的食物,面带笑容,走了进来,说道:“运气不错,还真的找到了一坛好酒。”
两人在桌边坐下,打开荷叶包吃了起来。雁鸾霜散功后身体虚弱,那坛释青衍留下的美酒,便成了林熠独自享用的专利。
睹物思人,平日鲸吞海饮的林熠喝了几口,就再也提不起兴致,只一言不发,望着桌上跳动的灯烛火苗出神。雁鸾霜也只拣了些素淡的干果用了,便停下筷箸默然陪坐。
屋里寂静无声,隐约从外面传来澎湃的海潮声,和呼呼刮过的咸湿夜风。最后一卷《云篆天策》会藏在哪里?抑或已落入了龙头的手中?林熠反复思索,但这已非问题的全部。
释青衍的死,等若龙头要揭开底牌前,掷下的最后一笔重注,博弈了两年多的赌局,即将到了揭晓的时刻。
虽然岩和尚已死,加上早先除去的云怒尘和卧底多年的林显,龙头在无涯山庄布下的筹码已然不多,但谁敢断言,其实这不过是九间堂的冰山一角?
越来越惨烈的战斗,永远都在不远的前方等着他,而这一切,都将从昆吾之会开始。
他仰首灌下剩余的大半坛烈酒,有一团火从胃里燃烧起来,一直升到了胸口。
放下酒坛,林熠长长呼出一口浓烈的酒气,却发现不知何时,雁鸾霜玉臂枕首,竟似疲倦不堪地睡着了。
他暗自歉疚,轻手轻脚将雁鸾霜抱上床榻,脱去了小靴,又替她盖上薄被,静静凝视良久,见她呼吸渐渐平稳柔缓,玉颊亦生出一抹淡淡的,胭脂一样的红晕,知道伤势已经控制,只是万里奔波劳累不堪,才睡了过去,于是放下心来。
柔和的昏黄烛光映照下,佳人如玉恰似一朵海棠,慵懒而恬静。
林熠不由得心头一热,俯下身来,在她玫瑰花瓣似的樱唇上轻轻一吻。
“哼!”
窗外猛然响起低低一记冰寒的冷笑。
“啪”地窗纸破裂,一束红光来势如电,从外射入,直掠林熠背心。
“谁!”
林熠沉声喝问,侧转过身。
由于急切间来不及判断那束红光到底是何物事,他不敢托大用手硬接,而身后就是榻上熟睡的雁鸾霜,更容不得闪躲,当下扬袖飞卷,“啵”地卸去红光挟持的凌厉气劲,将它裹进袖口,隐隐觉察到,似乎是个晶莹玉润的圆筒。
他心里一动,回想那冷笑声竟甚为熟稔,立即挥掌凌空拍开合起的窗户,纵身飘出。
冷月清辉如洗,小楼外的庭院中,草木摇曳,幽香阵阵,有蓬光华亮起,就听那人的声音恨恨道:“臭道士,我恨你!”
林熠闻言如遭雷击,脱口叫道:“仙子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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