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诏书中最有可能的,就是给二郎一个名正言顺的召集诸侯、讨伐逆贼的权力。所以他不急着看。
可其实这份诏书也是可有可无。天下群雄势必不会坐看李斛一个逆贼擅权专政,群起而讨伐之乃是定局。而以二郎的身份和扬州刺史的地位,一旦他举事,群雄必然奉他为盟主。至于攻破建康、诛杀李斛之后的事——那就不是天子的一道圣旨所能定夺的了。
尽管如此,天子依旧将诏书交给如意,命她送到二郎手上。或许是为了减轻如意弃城而逃的负疚,也或许只是为了将如意送到他的身边——不论如何,这都只是一个父亲最后的复杂又矛盾的温柔罢了。
如意也没有问二郎诏书中写的是什么。她只道,“事不宜迟,还是早日离开建康,召集兵马吧。”
二郎道,“还不行。在离开之前我想杀一个人——巡守牛首山的,是萧懋德。”
——擒杀萧懋德是十分冒险的行动。他们现在该做的确实是尽快逃出金陵,脱离险境。可是这个世上就是有一种仇恨,令你不手刃仇敌便无法挣脱心魔,继续前行。对二郎而言,萧懋德就是这么一个心魔。他曾有机会除掉这个人,可是一念之差致使他放过了这个人,最终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台城被围的时候他无数次看这个叛徒、逆贼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却无法加以诛杀。该有多么痛恨。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哪怕明知此举凶险,他也决意涉险而行了。
所以听到这个名字,如意也只怔愣了片刻,便点头道,“……好。”
她便和二郎一道设计,该如何引出萧懋德而不惊动牛首山的守军。
——叛军在牛首山的驻军不过千余,但也是二郎手中兵力的几倍。他们确实得小心翼翼的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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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懋德从女人身上爬起来时,已近巳时。天色隐晦,铺褥潮湿,他心中仄仄。下床后抬手拾起桌上酒壶,见里头无酒,恨恼得一把丢出去,怒道,“来人!”
进来侍奉的却不是他用惯的婢女,而是又臭又硬的甲士。提醒着他他目前正驻守在外。他张口便骂道,“早膳呢,要饿死你家主子?”
士兵呈上膳食,却被他连桌案待杯盘一把掀翻,“肉呢!酒呢!这种猪食你拿给孤吃的!”士兵辩解说如今城中连米粮都短缺,他恨恼道,“你不会去打?去给我打一只乳鹿来!等孤洗漱好了还打不来,孤就把你剁了吃人肉!”
士兵噤声俯首的退出去。他回头见前夜侍寝的女人拢着衣裳缩在角落里,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不由恨恨的一脚踢过去,道,“滚!”
这女人是前夜掳掠来的。山野村姑,也只比蓬头垢面略强些罢了。不必说妙音的曼妙美艳,就连当年他府里烧火丫头都不如。就这都已经是难得的货色了。
萧懋德忍不住又踢了桌子一脚。
——当初他同李斛约好,事成之后李斛扶持他登上皇位。
事实上他接应李斛渡江后攻打台城时,确实一度被立为皇帝。但一朝攻破台城,夺取了正统后,他便被降为武陵王。继位的依旧是维摩。
萧懋德心中怨愤丛生,奈何此刻早由不得他来做主了。
如今台城凋敝,政令不出京畿,他这劳什子武陵王当得还不如一个县令。如今又被打发到牛首山来,手下不过区区千余兵马,日子过得憋屈至极。但他此刻纵然叛李斛而去,恐怕也已没有旁的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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