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落在洛泠风心口的咒文越发璀璨明亮了,而余下的地方则是浮动着一种异样的气息。仿佛雷鸣在耳畔轰响,卫云疏咬着牙,挤出了“太岁金砂”四个字!
太岁——桑不为——
那是无相帝尊对桑不为的遗恨吗?
但是无相帝尊的“情绪”为什么只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显化?过往罪恶长廊的修士没少利用太岁金砂修持,怎么不见他们透出丁点消息来?卫云疏思绪浮动着,不免想到了鸾君那胡乱的猜测,有些荒诞,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若她乃无相帝尊寻仇而来,那该如何应对?天地间到哪里去找桑不为?还是说——
卫云疏站得笔直,她口中发苦,咬了咬舌尖,靠着那点痛意拉回自己的神智,无闲暇处理自己的伤口,提起了灵力骤然爆喝一声:“洛泠风!”
那声音宛如醍醐灌顶,叮当一
声响,那柄沾染着鲜血的法剑砸落在了榻上。洛泠风合上了眼眸,身躯无力地委在了榻上。
见到金殿中符咒的光芒渐渐隐去,卫云疏这才如释重负般地叹了一口气。她重新靠近床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昏睡中的洛泠风,神色一变再变。若是太岁金砂给洛泠风的影响压过了一切,那绝对不能容她活着,而要下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卫云疏嗓子干渴,眼前似是蒙着一层水雾。她屈身抓起了法剑,剑尖点在了洛泠风的寝衣上,仿佛一点红梅绽。卫云疏薄唇紧抿着,神思恍惚,握着剑柄的右手前所未有地抖动了起来,仿佛连一柄剑都难以拿稳。半晌后,卫云疏泄气,法剑砸落在地,露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洛泠风与太岁金砂相伴时间不短,她过去不曾让意志被太岁金砂彻底影响,那么现在,圣人心重新归体后,不该是太岁金砂中那抹意念主导,而任由神志沉沦。只要她苏醒过来,定然有办法利用太岁金砂,而在她醒来之前,自己只需要压制住太岁金砂就成了。想明白了这一点,卫云疏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了几分。
接下来的几日,卫云疏一直留在了金殿中。在这段时间中,洛泠风“醒转”了不下五次,那双猩红诡谲的眼睛,摆明了是“太岁金砂”在做主导。卫云疏从“她”的口中,听到最多的就是“桑不为”“混沌”以及“归墟”三个词,到了后头,她实在是麻木了,懒得再去揣测那些旧事。她只知道,每一次出来后,那股诡异的气息便会削弱几分,那点“遗痕”,到底不是什么长久之物,等散尽了就好了。
在最后一次压制住暴起的“洛泠风”后,卫云疏轻声叹息:“金砂铸心。”
她低头,对上一双如梦初醒的眼。
洛泠风没有像先前那样昏睡,呆滞的、血红的眼眸渐渐恢复如常,现出了一丝的清明。
她虚弱无力地靠在了榻上,垂眸看着散乱的衣襟,缓慢却又清晰地说出了三个字:“卫云疏。”
卫云疏顺着洛泠风的视线望,瞟见了如初雪般的肌肤,顿时收回了目光。先前为了方便刻画护心符文,她将洛泠风脱得只剩下了寝衣,经过了几回交手,系带早已经松散开。如雪玉般的肌肤上留着淡淡的红痕,仿佛被摧残的海棠。
卫云疏嘴唇动了动,最后淡淡地挤出了几个字来:“怎么样了?”
洛泠风没有接腔,她的目光有些溃散,失神地望着眼前神色淡然而又疏离的人,重复喊她的名字:“卫云疏。”
可她们之间早没有了互通心意的亲昵了。
再温柔的话语也是一柄刀,拂过了旧日的疮口,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痛意。
卫云疏不忍心见洛泠风这般颓丧、狼狈和哀戚,可让她进一步,她又不再愿意。视线像是一阵轻旋的风,掠过了洛泠风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她一步又一步往后退,最后一转身扭头离开。
洛泠风眉头微蹙,她起身滑下了床榻,可走了几步后,那股天旋地转扑面而来,只能颓然而又无力地半跪在地。她抬起左手捂住了左心口,一道道金红色
的光芒从指尖溢出,眼瞳中好似蒙着一层诡异的薄光。她右手死死地抠进玉石地砖里,指缝间泄出了点点鲜红的血迹,与那淡薄的金光交错。好半晌后,洛泠风回过神来,她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座镂刻着困阵的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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