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瀛走时回望虞真一眼,隔着白纱那个眼神意味不明,他又道:“林镜被逐出林家,化名为林如鉴在道域内游走,若你遇见他,不必留情,直接杀了他。”
留情?他与林镜哪里有什么情分?
连瀛扔下一句话就下山去了,留下虞真兀自疑惑。
想了会儿,虞真倒是没想通连瀛那句“留情”是什么意思,可他终于想起这么半晌有什么不对劲——连洲太不寻常,太安静了!
虞真低下头,轻拍连洲的背:“连洲,你怎么了?”
他伏下身子,屏息凝神静静地探听连洲的呼吸声,听完对连洲是由衷佩服。
连洲没怎么,只不过是睡着罢了。
站着也能睡着,虞真哑然道:“你这真是……”
真是好一根能睡的木桩子啊!
虞真抱起人往山上去。石阶很长,每一块都是抑制灵气使用的特殊石块,虞真才从秘境拼杀中走出,本就力倦神疲,又抱着沉沉的连洲,这一路只好走走歇歇,走到顶时,已然日暮西沉。
他记挂着人,径直往祁凤渊院子走去。
果不其然,祁凤渊抱膝坐在门前石阶上,头埋在臂弯里。他发丝未束,顺势垂到了地上,落在水洼中。头发和衣摆均沾着泥点子。
看起来很脏,祁凤渊怎么受得了呢?但他整个人很安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虞真停在他面前,不知说什么好,直到祁凤渊抬头看他,虞真都一直保持着这种似怜似悯的目光。
“师兄,你回来了。”
虞真回来了,可连瀛走了。
很小的时候,虞真就知道祁凤渊害怕许多东西,害怕黑,害怕暗,害怕独处,害怕别离。祁凤渊入道后,抛弃了这些情感,甚至比虞真还要豁达。可是这些年,祁凤渊又会让虞真想起他的小时候,仿佛那些恐惧的情绪在他心里复苏了。
祁凤渊没有表现出来,从来没有说过害怕,但虞真就是能够感受到,虞真就是知道,正如虞真现在一眼就能看出祁凤渊很难过。
能怎么办呢?虞真没有办法,只能干巴巴地问他:“你还好吗?”
祁凤渊不点头也不摇头,虞真懂了,这是不好的意思。
虞真坐在祁凤渊旁边,想了想道:“阿愿,情不沾身,我心由我;情若沾身,心不由己。”
说完后,谁也没再开口,两人肩靠肩,望着月亮缓缓升上来。
人人都是泡在苦缸子里过日子。
虞真低头看着怀里安睡的连洲。
但连洲,会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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