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衿抬手给他倒了茶:“别急,有什么要查要交代的,传信跟东边守军说。”
“我觉得问题可能不会出现在东边,东临确实没必要此时在明面上与大齐完全撕破脸,我得让西域和北边的人也注意点。”
楚昭又喝了口清火的茶:“茶不错……嗯?今儿我们的茶怎么不一样?”
沈子衿放下茶壶,视线轻轻挪开:“我这是八宝茶,放了糖,怕你喝不惯,就单独备了别的。”
楚昭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觉得喝下去后肺腑倒是清爽舒适,挺好的。
楚昭长舒一口气,话聊完后,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思虑过度,但该安排的事不能少,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借沈子衿的书房,给边疆几个将领写了信,封好,让侍卫送出去。
笔墨还未干,沈子衿伸手按了按他眉心:“别皱眉了。”
楚昭把他的手捏过来。
沈子衿从前在侯府虽然过得不好,但也不可能干粗活,来了王府,更是养尊处优,手指细腻莹润,楚昭顺着指节一点点捏上去,给白皙的手指揉出粉色来。
“你记挂边疆,”沈子衿轻声道,“你穿越后本不喜这地方,是因为在边疆看到什么,想法才慢慢变了是吗?”
楚昭慢慢摩挲着沈子衿的手,垂下常带军威的眸子:“我看到了很多。”
沙场埋忠骨,马革裹尸还。
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是一句写实的诗。
军营里也并不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大伙儿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楚昭见过刚召集入伍,第二天要打仗的新兵,在夜里哭得一塌糊涂,哆哆嗦嗦。
他哭了,所以他是软蛋吗?不,害怕是人之常情,能安稳活命,谁又想去鬼门关过一遭呢。
还有边境的百姓们,与军士们共进退。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吐得昏天黑地,连着一个月不能碰荤腥,”楚昭捧着沈子衿干干净净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记性太好有时候也坏事,我把他们临死的眼和神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子衿手一紧,心疼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楚昭才多大啊,本来是个在现代安安稳稳长大的小孩儿,坐在明几净窗前,翻书的手本来该留着墨香,但却提了刀上战场,从此染了满手血。
沈子衿:“现在还记得?”
楚昭:“记得,但不想了,既然下定了决心,总不能畏畏缩缩。”
他抬眼瞧着沈子衿,笑了笑:“心疼我啊?”
他又说:“用不着,被心疼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可沈子衿不觉得奇怪,楚昭还小一岁呢,沈子衿疼疼他又怎么了?
沈子衿凑上去,在他眼角落下轻轻一吻:“那这么心疼你呢?”
秦王殿下能屈能伸,立马就需要人心疼了:“这个可以有。”
沈子衿又在他鼻尖上点了点。
最后……心疼到了他唇齿间。
沈子衿搂着他,嗓音缱绻温柔:“敌人犯我河山,本该一战,他们的眼睛和神情有什么好记的,我不准你记,你来看看我,我比他们好看。”
楚昭闷闷笑出声,胸腔震颤,抱着沈子衿:“嗯,我家王妃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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