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想了想,还是道:“我虽不知段霈这几年来与??李策私交如何,但数日之前,他们在庆春楼生??过一场争执,当日在场之人不少,万一有人因此??做起文??章,李策只怕要引人怀疑,且他行事素来无忌……”
裴晏看向无垠的铅灰天幕,开口时语气也染上了寒肃之意,“他贵为??郡王,肃王不会动他,你与??我说这些,是想提前打消我对他的怀疑?”
姜离话头一堵,“难不成你认为??李策会害段霈?”
裴晏目不斜视道:“万事皆有可??能,你若是因为??……因为??当年故人之谊偏信于他,实在是草率了些。”
姜离横裴晏一眼,“那我自是比不上裴大人公??允严明,大人尽管按章程疑凶,咱们拭目以待。”
她说着加快步伐,迎着冷风出了甬道,裴晏欲言又止一瞬,到底没再说下去,二人几乎并肩而行,再走了一段积雪未化的小径便到了存放物证的库房,见裴晏过来,守在外的武卫忙上前见礼,待门打开,便见屋内摆满了沾着血污的家居摆设。
大到露台上的桌案,小到用过的杯盏烛台,皆被??搬了回来,姜离挽起袖子,倾身一件一件检查,见她默不作声,裴晏挥退武卫,问??道:“你怎知他们争执之事?”
姜离头也不抬道:“因那日我也在庆春楼,我与??阿桐她们相约庆春楼,却不想遇到了李策他们,因他们未提前定下席案,便与??我们合席同饮了,他和段霈的争执,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日还有孙蓁和殷嘉宁。”
姜离一边查证一边说,说完心觉过于详细。
裴晏接着问??:“那昨夜呢?”
“昨夜便只是巧……”
姜离话答的利索,话至半途才觉不对,她抬头看裴晏,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严肃模样,颇有些不忿道:“怎么了?登仙极乐楼我自己去不得?今时不同往日,可??别拿那夫子做派指点江山,还当是从前吗……”
她言辞犀利,手上动作却未停,裴晏有些无奈,“你当年在登仙极乐楼出事,那地方于你而言并非福地。”
此??言一出,姜离再抬头看他,有些古怪地看他片刻,她语气松和下来,“的确不是福地,昨夜就差点沾上人命官司,但既回来了,难道永远躲着?当年的事不明不白,只可??惜那场大火将一切烧了个干干净净,想追究也难。”
“当年大火善后之后,被??定性为??一场意外,其主楼付之一炬,并未找到任何古怪之处,这几年便也再无人纠察此??事……”
裴晏所言姜离也知道,她不愿多说当年的惨事,只在墙角的箱笼之中??翻查,忽然,她盯着一张鸦青桌帷道:“怎会烧了个洞?”
登仙极乐楼的雅间??桌案皆以帷幔装饰,此??时却见好好的锦缎上有一个桃核大小的焦洞。
裴晏近前道:“昨夜我们已经发现,问??过同尘,说是他们起兴之时烛台被??推倒引燃了桌帷,因并未起明火,一开始大家无人发觉,还是章桓闻着气味才觉不对,当日中??毒后,他们意识混乱碰倒了不少灯烛,除了这一张,还有另外两张地衣也被??烧了。”
姜离记得,昨夜入雅阁后厅堂内皆铺华贵地衣。
她心念一动,忙去翻找堆放帷幔的箱笼,不多时,果然翻出两张价值不菲,绣满了繁复艳丽花纹的氍毹,如裴晏所言,这两张氍毹上有大小不一的焦洞。
姜离仔细看那焦洞周围,又对着桌案或拉扯或抖弄,待几粒银尘落下,她恍然道:“我知道了……”
裴晏紧声道:“怎么?”
姜离语速极快道:“氍毹以麻毛织就,凶手只需要将毒粉洒在上面??,无色无味的毒粉落入毯子间??隙,谁也不会发现,再将烛台推倒引燃氍毹,那火星便会似燃香篆般焚毒蔓延,如此??,毒烟便与??麻毛燃烧的烟气散在了屋内!”
话音一落,她指尖捻着那几粒银尘向裴晏示意。
裴晏欺近来看,“是毒粉?”
姜离颔首,“凶手定十分熟悉登仙极乐楼,只是这两张毯子一模一样,可??有人能记得烛台是谁推倒?又是谁在毯子上逗留最久?”
顿了顿,她又道:“是章桓发现了气味不对,那烧地衣的两次是谁灭的火呢?凶手只恨不得一点儿毒粉不剩,他绝不会来灭火。”
裴晏道:“我即刻传章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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