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藏瑾却什么都没有问。
行至曲径通幽处,眼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池倾站定,低声道:“这是从前存放置长命花的地方。”
与花团锦簇的花房不同,这山洞中潮湿凉爽,却唯有一棵盘根错节、遮天蔽日的银叶子树静静伫立其间。它根系虬髯,扎根覆盖了脚下所有的土地,而树冠也同样巨大,几乎遮蔽了山洞的天顶却还要延伸,那银亮神秘的叶片是洞中唯一的光源,照得人仿佛置身星河。
池倾反手握住藏瑾的手腕,拉着他飞身落在巨树树冠中央的一处空隙,那落脚处是特意被人打磨改造过的,地方不大,但容下三人站立也绰绰有余,其中央有一处空置着的小几,上面倒扣着一个琉璃罩,里头却空空荡荡。
池倾将那琉璃罩打开,依旧浓郁的生机从中淌出,周遭的树叶也为之一振,欢欣地舒展开来——长命花曾在此间保存八年,即便如今送出,琉璃罩内依旧保存着它的灵气。
池倾在小几旁屈膝坐下,指尖轻轻点着那琉璃罩:“你说想听我讲炼花之事,可我总觉得……你在这八年中,已将来龙去脉弄得十分清楚。如今……是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藏瑾坐到池倾身旁,他沉默很久,才很谨慎地开口:“你喜欢过我吗?”
池倾一愣,她做好了剖析自己内心的准备,也终于有勇气去面对那个自私懦弱而徒留遗憾的自己……却实在没想到藏瑾最先问她的,竟然会是这个问题。
她张了张口,想起那个和她走出荒城后,在满山萤火中对她坦露真心的少年——藏瑾去世后的许多年,她都会想起那一幕。
当时,藏瑾也是如此问她心意,她不曾回答过他,却在真正失去之后终日懊悔,如今再有这样一个重来的机会……是她求之不得的机会,她想……她想……
“喜欢过的。”池倾抬起眼,难得郑重,难得直白,“是……喜欢过的。”
树叶银色的微光落在藏瑾身后,他背着光,目光沉沉望着她,她分不清他眼底是否有留有欣喜,却先察觉到他考量的打量。
“倾倾,做长命花,其实不必血祭。”很久之后,藏瑾突然有些突兀地转换了个话题,“若你真心实意,心无旁骛地,纯粹地喜欢过,你不需要血祭。”
藏瑾低头笑了笑:“为何妖族会有长命花的传说,却找不到任何对应的古籍?因为千年前唯一种出过长命花的人是魔族——在你之前,所有有关长命花的正确记载,也在魔族。”
“倾倾,”他低声道,“你知道什么是真心吗?那不是愧疚,不是想要弥补,更不是人族故事里为了报恩而
以身相许。那只是真心,为了挽回一个人可以不惜一切的真心。”
“为了挽回一个人,可以放下所有……包括……对未来的期盼。”
他深深望向池倾,声音决绝,一针见血:“你没有。”
他了解她,就如同了解他自己。他们都是在三连城中做小伏低,为了生存付出过一切的人,他太知道前途光明的未来对于池倾来讲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是妖王的妹妹,被烁炎认回后,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这样大的诱惑近在眼前,她又怎能不心生彷徨?
池倾垂下眼,指尖用力,甚至掐下了一片树叶。
银叶子落在掌中,失去树木的养分供给,迅速失去了颜色,变得和普通树叶一般无二。
她有时觉得,藏瑾的死亡或许就如同这树叶上流淌的银色,可以将所有过去伪装成最美好的记忆。甚至……因为那记忆是只属于她的,她便可以用它来粉饰自己那颗早已烂透了的心。
是她……一直用藏瑾的死亡来回避自己的问题——她没有真心,不会爱人,对所有人的好,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得心安理得。
她对阮鸢好,是为了补偿曾经那个在三连城中苟且偷生的自己。对朗山和小煤球好,只是出于对宠物的喜爱。甚至是烁炎……连烁炎都说,池倾愿意接受她的好意,只是因为她是姐姐,非要有这一点特殊的血脉牵连,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多要一些,多给予一些。
如果……如果藏瑾没有被魔族复生,或许她这样道貌岸然的伪饰还能再持续更久。是她用他的死亡做了个深情的幌子,将自己扮成一个失去真爱的风流浪客,如今乍然被戳穿,其下只剩了不堪的自私而已。
池倾紧紧攥着拳,叶片在她掌中被揉得稀烂。可藏瑾看着她挣扎的模样,脸上的神情似也并没有更好受——他说不清自己对她究竟抱着怎样的情绪。应该有不甘,说难听些,可能甚至也有憎恨,毕竟他确实为她死去,而即便如此,也换不来她的真心。
可是,也有无奈,毕竟她真的为他切开周身灵脉祭花,虽终究晚了一步,到底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藏瑾看着池倾,如同望着自己残破的过去和无望的未来,心有怨恨,却无处宣泄。
若他无错,池倾也无错,那他这样破烂不堪的人生,又该由谁负责?
藏瑾站起身,隐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抚上腰后的面具,他紧紧握着那面具的边缘,良久道:“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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