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便想起来了。这院子是他娘从前住的地方。
小时候有一回,老安王过寿,我和景杉都来了安王府玩,他娘就是在这院子里,招呼我们喝茶,请我们吃她亲手做的点心。红色的酥皮,里边不知包的什么馅,酸甜的口,捏成六角的花形,仿的是冀州才有的茄弯花的形状。
他娘那时说,“茄弯花糕,里头应当放茄弯花捣成的馅,只是临安没有这种花,我就去外头买了几种花馅,调出来个相似的口味。霖儿很喜欢,不知道对不对你们口味。”
霖儿,就是贺栎山的小名。
景杉尤其爱吃点心一类,囫囵吃完,连盘子上的渣都添得干净,他娘却好像有些误会,觉得是宫里惯得太严,叫皇子们连个吃零嘴的机会都没有,十分怜爱的看着景杉。
“早就听霖儿说宫里规矩多……”她转头用更加怜爱的眼神将我打量一番,“这也太瘦了些……放心罢,今日你们只管玩,想吃什么,我就让厨房去备着,偷偷送过来,不叫旁人晓得。”
临走的时候,景杉念念不舍地站在安王府的门口,天真地跟我道:“要是安王妃是我娘就好了。”
过了这些年,他娘的样貌我已在我脑中模糊了,就记得她脸上总挂着笑,讲话温声细气的,跟宫里的娘娘们不大一样。
仔细算算,他娘去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孟夏。前几日来找他,府上人说他去祭拜了,我便以为他是去给柳文崖烧纸,现在再想,柳文崖投湖是上半月的事,他出门那会,头七都已经过完了。那天贺栎山,或许是去祭拜他的娘亲。
他娘走的那日,贺栎山还正在国子监上着课,安王府的人进宫来把他叫走了,第二天,我和景杉才知道是他娘亲去了,听宫里的人说,是痨病。
宸妃跟景杉讲,他娘这病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但一直将贺栎山瞒着,只说是普通的风寒,御医去王府诊过好几拨,都说熬不过仲夏。老安王,以及王府上下,已预计着有这么一天了,只他一人不知道。
景杉跟我说,宸妃讲到这些,一直在抹眼泪,说是为娘的都是这么心疼孩子,走之前或许有许多要交代的,但怕他伤心,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去了。
我那阵子却想,所有人都知道,只瞒着他一个,待他知道的时候,不会更加伤心吗?
等丧事办完,贺栎山才回了国子监上课。一开始,我和景杉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哪里说错了话。处了些日子,发现他还是跟往常一样活泼,便觉得他已经好了,不再拘谨着什么。
只有一日,已是第二年的春天了,景杉吃着贺栎山从宫外捎来的糕点,顺口说了句“还是茄弯花糕好吃。”我也跟着道,“是,我也喜欢酸甜的口。太甜的齁得慌。”
一直到景杉将那包糕点吃完,贺栎山也没说一句话,我无意间一瞥,发现他眼眶已经通红。
旁人观贺栎山,都觉得他潇洒快活得紧。
他这些年,听景杉讲,挥金如土,不学无术,活脱脱是个没有心肺的败家子弟。可或许是认识他太早,他浪荡的这几年也只通过书信,便觉得他虽然跟着人学了些纨绔习气,但其实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内里是个很天真柔软的人。
记得有一回,正是上元。
一堆王公大臣们吃完饭,在宫里放起了天灯。
其实从前,宫里边是不放天灯的。只是我父皇觉得,过春节的时候,宫里都会燃烟花,到了上元,却要等着看宫外的灯火,不能彰显皇家气派。于是便定下个规矩,辰时一到,宫里的天灯先升起,辰时一刻之后,宫外才允许放灯。
天灯,是作祈福许愿之用,所以放灯之前,要先将愿望写在灯纸之上。宫人们准备了纸笔,王公大臣们一人领一只天灯,挨个将愿望写上去。
我偷摸瞄了几眼,见写的都是什么“八方宁靖”,“愿我朝福运绵延”,“风调雨顺”,“天佑大燕”之类格局很高的东西,便捏着灯等了一会,待我大哥写完,又去看他的,发现写的是“愿政通人和,百代不衰”。
都写到百代了,恐怕已经没有比他更高的格局了。
于是糊弄地写了个“五谷丰登”之类的祈语,没有超出我大哥的远见,但也不失皇家子弟的忧民之心。
辰时到,天灯缓缓升上夜空。众人仰头望着,我也望着我点的那盏天灯,见它飘到一半,被一棵大树的树枝给刮破了,风一吹,烛芯也灭了,霎时令我郁结了。
在这成片的灯火中,这一盏灯实在是不起眼,众人好像都没人发现,只有站在我身旁的贺栎山道:“不就是一盏灯吗,瞧你这伤心样。走,我带你再去放一盏。”
第26章 围猎 寻个借口不参加
每人只能放一盏灯, 他哪里能有多出来的?
我这么问贺栎山,他悄声跟我讲,本来以为这天灯是自己带来放, 没想到是宫里头发, 带了十几只进宫, 一只也没用上。我于是便跟他到了人少的地方, 拿火折子将他带来藏起的天灯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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