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地一声,热油溅到白皙的长指上,瞬间起了水泡。季桓手执玉著,忍着疼痛,继续将那油炸的荷瓣翻面。
两朵花碰到一起,广袖却是有些碍事,他一时没翻好,又一滴热油溅落在手背上,烫出了黄豆大小的水泡。
男人拧着眉,看着那热油屏息凝神。之前在吴郡府邸,他问过素问,特意学辛宜喜爱的菜肴。
哪里知晓她竟还喜荷花酥?并州干旱,鱼虾尚且稀少,更莫提荷花了。想来这也是她与韦允安蜜里调油的情趣。
季桓忍着手上的痛,越看那金黄的荷花酥越觉得碍眼。可她眼底的笑越又那般浓厚。
往常他不在意,将她的一颦一笑都看作别有用心,自不会关注那些。若真论起来,他从没见过她在他面前表露出的小女儿神态。
男人嫉妒的牙酸,遂闭上眼眸,想象辛宜也从后缓缓拥上他,红唇也抵在他的耳畔,衔着花瓣喂他。
恰在这时,许是有水,热油砰地一声炸开,登时无数星星点点落在他的手上,留下一处处红痕水泡。
季桓看着玄黑广袖上滴落的水,眸色渐暗,默了声。
……
翌日,辛宜醒来,身边已不见了韦允安。听着雨声,她继续睡下,近来安郎与她说过,朝中事务繁多,颇有些不得闲。
她也乐得见他忙起来,唯有忙起来,他才不会去想过去的那些腌臜难堪之事。她最怕的,便是他想不开。
鼻腔中忽地钻入一股油炸的香味,辛宜披着衣衫起身,在外间的桌案上看见了一盘荷花酥。
许是安郎一早做好留给她的,辛宜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喜,当即道:“阿澈阿澈,快醒醒,你爹爹又做了荷花酥给我们吃。”
话音刚落,屋外似乎卷起一阵狂风,支摘窗被吹得掉落,辛宜也顾不得荷花酥,匆匆拿了油纸伞,走在窗下。
是支摘窗的木支架断了。
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油纸伞上,辛宜看着那木架轻敛眉心。分明只有雨声,没有狂风,支架怎么会被刮断?
她又重新寻了木支架,将窗子撑起。摸到窗沿时,手上忽地湿润,辛宜抬眸看去,蓦地一惊。
上面怎么会有血?
后脊生出一股阴凉,眼前忽地浮现出昨日雨幕下男人阴冷偏执的脸。
辛宜收回神,视线穿过支摘窗,又落在那盘荷花酥上。
她眸色复杂,短短的一瞬似乎过了许多年。从赤山之乱到她第一次与那人拜堂成亲,再到邺城的人间惨祸安郎的满身鲜血……她旋即闭上双眸,身子一晃赶忙扶住窗沿。
唇角牵起一丝讽笑,辛宜径直走向桌案,细细打量那盘荷花酥。
方才是她大意了,盛放荷花酥的碟子乍一看是最不起眼的青瓷,可他们房中却无青瓷。她和安郎惯用的是白瓷。
她当即不再犹豫,面容决绝,趁着阿澈还未起,抄起那叠荷花酥,连带盘子毫不犹豫地扔到榕树底下。
没一会儿,树上的乌鸦扑腾着翅膀,纷纷啄食。
他们一家三口都已被逼至此地,季桓还想怎样?辛宜实在厌烦得紧,看都不带看一眼,当即关了门窗。
垂花门后,一抹黑影迅速掠过。只是那玄黑衣袖下的指节,依旧在淌着血,淋漓到朱红的墙上和青石板上。
……
自塌然覆灭后,北方的
那勒取代塌然,时常侵扰幽州并州和凉州。郭晟调动冀州的郡兵从幽并二州北上,抗击那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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