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秉诚摇了摇头,蹲下来察看他的引流袋。席芳心很不经意地说:“我觉得这样反反复复的,用处不大。巴青的医院若是不行,去成都吧。”
这病去北京都没用,再说,他根本没法经受路上的颠簸。
但席秉诚还是说:“好,这个疗程完了就去成都。我跟刘靖商量商量,去北京都行。”
席芳心又问起学生的事情,得知谁也没被遣散后,没说什么。席秉诚于是讲起《柳荫记》,他颇不高兴地认为这是急于求成,太对不起观众了;又说起王苏最近老咳嗽,他便说每年七月她都这样,记得给她煎桑杏汤治风燥。说了一大圈,最后道:“这群孩子中,只有你最省心。”
再无后文。因为你省心,所以关于你,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席秉诚很怅然地扇着扇子,在嘈杂的室内,分明地听到了汗水从毛孔里往外冲的簌簌声。这个季节,漱金的男孩都光着上半身,但因为要来医院这样先进文明的场所,他特意穿了件马褂,套上一层不属于他的文明。此刻马褂全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粗麻的纹路磨蹭着皮肤,让他痒的难以忍受。
师父估计觉得更不适,他也就扇得更加卖力,扇着扇着,汗水几乎要把他泡化、融入这无边的炎夜里。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声响?
窗外,亿万雨滴从天而降。
席玉麟回去后事无巨细地叮嘱了刘靖一遍,从有个笨手笨脚的实习护士、不能让他插管,到怎么打热水给人擦身,刘靖一一应下,第二天早上便替了他。他不合时宜地感到一块石头落了地——师父的病又没好,他在这儿轻松个什么劲?只是因为自己的责任被人接手。
那天席秉诚似乎很想打他一巴掌,真打下来就好了。
找到霍眉,让她立刻开始安排自己的场次,此后半个月毫无波澜地度过;大师兄和刘师兄每天来去匆忙,也和他们讲不上话。直到八月的一天中午,刘靖忽然跑回来——所有人都立刻感到了不寻常,这个点,还不该回来——嗫嚅片刻,说:“他又吐血了。”
第52章 尼山攻书明明切了脾脏,但还是出……
明明切了脾脏,但还是出血了。
席玉麟感觉心脏狂跳,一时间顾不上长幼尊卑,抓起刘靖的衣领子问:“你昨天给他吃了什么?”
刘靖万没有想到还和昨天吃了什么相关,“没吃什么。他说想吃凉的,我就切了个梨——”
他简直目眦欲裂,“我不是说过要吃软的?”
“梨还不够软吗?我都切成小丁了!”
“要把它碾成泥!”席玉麟气急败坏地使劲儿推了他一把,“你妈的,就是这个梨把他消化道划出血了!梨很软吗?你觉得它很软吗?”
刘靖简直呆住了,被他往后推了几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苏连忙把人拉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父身体本来就很差了,是一直拖着在,我们都知道早晚会病危……”
他抓着王苏衣服的下摆跪下去,把头埋在她小腹处,连声说“对不起”,听声音似乎是哭了。席玉麟大步走到漱金的墙外,一边走,一边给了自己一耳光。走到医院后,过一会儿大家都来了,在手术室的门口呆滞地坐成一排,好像晾衣绳上的麻雀。
护士出来,下了一道病危通知书。
霍眉等漱金下了戏也赶过来,给一人带了一个馒头。她在寂静到窒息的氛围中觉得浑身不自在,便移步到走廊上抽烟;不久就看到席秉诚借口上厕所到了对面的走廊上,朝着栏杆外的天空磕了三个头。
半夜席芳心被推出来了,失血和黄疸使他看上去像截枯木;喉咙里一直发出嗬嗬的异响,不知是被血呛着了,还是有痰咳不出。
绿眼睛的洋医生很和善,把席秉诚拉到隔间才说:“就这两天了。”
在席秉诚的要求下,止痛针继续打,腹水也继续抽,抽出来的水是褐色的,还带有不明絮状物。天亮时他让刘靖先把几个女人送回去了,席玉麟坐在旁边,一旦师父喉咙里咕噜作响,他就把手握式吸痰器的橡胶细口探进去。
“师父,”席秉诚把蘸了凉水的帕子按在他额头上,轻声说,“我们到成都了。别担心,这里的医生有办法。”
席芳心掀了掀眼皮示意自己听到了。
席玉麟轻声哼唱起旦腔:“站在了船头观锦绣,千红万紫满神州。侍儿且把船桨扣,好让流水送行舟。青松翠竹绕云岫,泉水涓涓石上流。梅鹿衔花遍山走,猿猴戏耍在山丘。渔翁们手执钓竿江边走,樵子归途把歌讴。牧牛童倒骑牛背横吹短笛,声音多雅秀。机杼声声出画楼,尘世繁华般般有,眼花缭乱喜心头,乐悠悠啊”
这间房的病人大多舍不得一碗茶钱,若非露台演出,几乎不听戏。此刻都觉得很新奇,听他唱完这一段,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闹作一团。席芳心忽然抓住他的手,喃喃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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