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双早就想问,可是之前周贵兰恢复得不太好,所以一直忍着没问。
“我当时为了躲避鬼子,在山里藏了好几个月,等到我确实安全再下山时,就迷路了。那几年到处都在打仗,我也找不到人问路。而且为了躲战乱,我一直往深山里走,都不敢上大路。就这样过了几年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脑子开始糊涂起来。”
一开始她还记得自己是想找儿子找丈夫,后来渐渐地她就记不得了。
清醒的时候她还记得下山,等到脑子糊涂又回到山里。
就这样一直反复折腾,在山里没有吃的,她就挖野菜。幸好脑子糊涂,本能还在。
随着脑子越来越糊涂,她最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连自己怎么流浪去向阳村的,她都不记得了。
直到张德双找到她,周贵兰才真正清醒过来。
“所以,大婆哪怕糊涂了,还是靠着本能花了三十年来年才从北方回到了老家。”
张梦知太佩服这个女人了,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她还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乡,只为了找到她的孩子。
“娘,你辛苦了。”
张德双抱着母亲痛哭。
在向阳村时他即使心里难受,也因为有所顾忌没好意思大声哭出来。
现在他管不了这么多,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为他吃了半辈子苦的母亲。
“德双,娘没事,你别哭了。”
周贵兰用她那些充满了茧子的手轻轻替儿子抹去脸上的泪水。
“娘,是儿子不孝,没能早点找到你。”
张德双特别后悔,如果早一点找到母亲,她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我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你又要怎么找到我呢?”
周贵兰脸上没有一丝埋怨,她只心疼孩子这几十年来过着没娘的生活。
她从清醒到现在,没提过丈夫一句,也许她早就明白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不可能为她这个失踪的妻子守身如玉。
“娘……”
张德双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
“不说了,娘回来了,以后有娘在呢!”
周贵兰的眼睛里充满了理解。
张梦知看着仿佛什么都知道了的大婆,不由得感叹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
“娘啊~娘啊……”
张德双就这样抱着娘哭。
其他人见状悄悄出了堂屋,连两个孩子都被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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