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齐叔提到了那个女儿,鲍浩然愣了一愣。除了李安妮偶尔在家里骂来骂去,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他的面前提起那个孩子。自从那一年,李安妮追过去大闹了一场之后,在母亲的干预之下,草草收场。当时,那个孩子还不到两岁,正是娇娇嗲嗲,痴憨可爱的时候。
记得那个孩子长相应该随母亲,自出生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尖尖的下颌,大大的眼睛,出尘脱俗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这里,鲍浩然心里一动:“小齐,你老是提,你见过那个孩子?”
“你自己的孩子,你没有见过?!”对于鲍浩然的这句问话,齐叔感到很奇怪。
鲍浩然的脸色一红:“唉,说起来也是家丑。那年确实是我的错,我酒后失德对那个女儿的妈妈--小连用了强。所以,她恨我。这我都知道,我也并不怪她。可是她毕竟怀了我骨血,我就是再愧疚,也不可能放她走。所以就买了一套房子,找了个人,把她禁锢了起来。”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傻啊!禁锢的了人,还能禁锢的了心?日常接触中,我越来越喜欢她,可她越来越恨我。每次看到她充满无奈的恨意的眼睛,我的心都揪成了疙瘩。于是我对她越来越刻薄,她对我越来越憎恨。日子就是在这样的往返交替中进行的。”
“等到李安妮终于现这个事情,并且去大闹了一场,然后我母亲出面干预,把她们母女扫地出门的时候。我心里很心疼,可同时却又偷偷的松了口气。我觉得,该生的终于生了。就算再不舍,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小连还年轻,这样,其实也是放了她一条生路。”
说到这里,鲍浩然重重的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很喜欢她啊!可是,这么跟着我,她能得到什么?!与其我们在相互折磨中互相仇视,我愿意看到她真正的解脱。”
“你以为这样就是给了她生路?你觉得这样把一个弱女子抛开,让她独自面对那个闲言碎语能够吃人的社会,就是解脱?!--你可真负责任!”听了鲍浩然的话,齐叔不知道是要鄙视他的自我推卸责任,还是要气恼他的少不经事老天真?!
“我母亲告诉我,已经为她们安排好了生活,并和我保证她们一辈子会衣食无忧的。作为条件,我答应我母亲不会再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不去打扰她们。”鲍浩然疑惑的看着齐叔,不明白他所谓的推卸责任是什么意思?
听了鲍浩然的话,齐叔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不知道一向精明的鲍大老板,在家事上为什么这么糊涂!是说他愚孝呢,还是说他没有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想了想,齐叔从抽屉里拿出一纸协议,递给鲍浩然:“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鲍浩然接了过来,戴上眼镜,认真的看了看,同时轻念出声:“《关于捐资修建校图书馆以及建立助学金的协议》。为什么让我看这个?”
“这是开学以后,玉儿特意交待我办的事情,也是她作为林氏继承人,做出的第一个决定,第一笔公益捐款。另外,今天上午,玉儿又打来了电话,要求我和学校签署一个补充协议,林氏出资,重新整修学校停车场,而学校在得到这笔资金的同时,需要答应的条件只有一个:不允许任何私家车辆因为任何私事进出校园。”
说到这里,齐叔停顿了一下,看鲍浩然一脸懵懂的神色,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走过去在鲍浩然的肩膀上拍了拍:“鲍大老板,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了吧?玉儿投入的这些钱,差不多能够把这所学校买下来了。而她提出的要求,却简单的让人不可理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看鲍浩然摇了摇头,齐叔压低声音,看着他的眼睛,重重的一个字一个字说:“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那两个女儿所赐!”
然后,齐叔把从玉儿和来打工的古卡那里听来的事情给了鲍浩然听。
整个叙述过程,鲍浩然的脸色精彩纷呈,忽红忽紫,忽青忽绿,简直就是一个大染缸。
听到鲍平安在珠宝店给玉儿扮难堪的时候,鲍浩然怒气冲天,脸涨得通红,听到子玫讲述她们母女俩在被赶出后的生活,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听到李安妮母女羞辱子玫,在学校飙的时候,他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浑身抖。而听到就在今天上午,鲍平平趾高气扬的跟玉儿说,自己家在学校的特殊地位时,鲍浩然羞愧的面色赤,颓然的坐下。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你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你对那对母女的不管不顾是放了她们一条生路?”看着鲍浩然的表情,齐叔虽然也有一点于心不忍,可想想他和他的家人那些无耻行径,仍忍不住落井下石,往他的痛处深深的扎了一刀。
“小齐,我现在应该怎么办?”鲍浩然经历了内心巨大的动荡,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大老板的气势,他有点六神无主,可怜巴巴的看着齐叔,仿佛在找一根救命稻草。
“怎么办是你的家事,我无权,也不想表意见。”齐叔淡淡的说。“只是,今天你来,我知道,你不仅仅是来找我唠家常,诉委屈的。你更关心的是合同的事吧?”
说到合同,鲍浩然的精神一振,毕竟是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的人物,片刻间,他已恢复了平时的精明。“小齐,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了,僧面不看看佛面,你给哥哥指一条明路,我一辈子感谢你!”
“唉,我们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我哪里还有一辈子等着你感谢啊!”
齐叔感触的说:“这么些年,无论林哥在,还是不在,我一直拿你当朋友。虽然你在家事处理方面,我不敢苟同,但毕竟是一起走过来的兄弟。哥哥,今天我劝你一句,这些年,林氏待你们不薄,甚至是过于宽厚了。这是林哥的余威,也是你们的福气。可是,现在毕竟是玉儿当家,她愿意待你们好,是你们的幸运,她不愿意,也是应该应份。--你都认了吧。她凭什么一定要对你们好呢?”
后面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齐叔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嘀咕:“因为你们家里那一个个极品,玉儿捐给了学校几百万!把原本每年让利给你们的利润都捐出去了。她要是还能再给你一丝一毫的优惠,别说她了,我都不答应!
听了齐叔的话,鲍浩然嘴巴张了又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半晌,他才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唉,这些话都不要再提了。我们鲍氏,也不是一定要靠这点利润去维持。嗯,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长辈,不能失了我的风度,不管玉儿怎么待我,我还是要把她当做自己的子女一般看待。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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