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作证?”李通许抬起头,泛白的嘴唇轻颤:“泄题一事瞒了一个多月,可见杜程二人瞒的严实,他怎么作证?他不知情的!”
谢行俭耸耸肩,想起之前木庄在京兆府表露出来的疲倦,以及徐大人替他担下出朝考题的风险,这一件件事足以看出大理寺和都察院早就已经在查访翰林院泄题的事情了,且木、徐两人怀疑的对象就是杜程。
只不过此事滋大,得有证人为好,朱长春身为庶常,指证杜程泄题是最好不过的。
“做假证?”李通许尖叫起来。
谢行俭急忙“嘘”了一声,面沉如水:“你别说出去,这里就你我二人,本官日后但凡在外头听到一丁点有关假证的消息,本官都算你头上!”
李通许一阵酸涩苦楚席卷周身,谢行俭看不顺眼李通许这种做作样子,双手环胸,目中轻蔑,讥讽道:“你成功的将朱长春告进了诏狱,合该高兴才对,怎么偏偏这副不得意的鬼样子?”
“谢大人……”李通许随手抹点脸上不知在哪沾来的灰尘,汗水涂抹后,就这样花着一张脸盯着谢行俭。
似是起了很大的勇气,李通许双手不停的交叉握紧,声音断续哽咽:“谢大人,您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谢行俭倚靠在车窗旁,傍晚的夏风吹来凉意,打在他脸上舒服的很。
他微偏过头,心道李通许问的这个问题真犀利,他在想他一个灵魂胎穿过来的无神论者该怎么回答才好。
李通许双腿并齐不安的坐在那,神色凄楚,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谢行俭不清楚李通许想要个什么答案,便模棱两可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李通许转而惊喜:“也就是说朱兄并没有被假冒?”
谢行俭点头,李通许喜悦的眼光瞬间散开,挎着一张脸,垂头丧脑的低语:“那我岂不是告错了人?朱兄被我害了……”
李通许失神的抓紧身下的木板,指甲刮在上面发出“咯咯”瘆人的声音。
谢行俭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打断李通许:“有空去大理寺看看他吧,大理寺下午来人说朱长春在牢里已经神智不清,他如今这样肯定是不能再回翰林院了。”
唯恐这般说让李通许有负担,毕竟朱李二人曾经以兄弟相称过,他想了想,又道:“即便你不告御状,朱长春在翰林院也呆不了多长时日。”
李通许面上的悔恨一闪而过:“谢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从下午的情形来看,你也知道大理寺和都察院早就盯上了翰林院,朱长春到目前为止书法一塌糊涂,你觉得他能在两司面前不露出马脚?”谢行俭眉一扬,语气轻谑。
“你说,朱长春到时候被打上买朝考题的罪名,然后被斩杀好呢?还是像今天这样因为鬼上身变得神志不清,也许还能捡回一条小命好呢?”谢行俭意味不明的目光愈加露骨。
“当然是活着好!”李通许喊出声。
自从得知牢里的朱长春就是真正的朱长春后,李通许整个人都快疯掉了,他如何也没想到,是自己一手将好友送进了牢房。
天色越发暗沉,乌泱泱的乌云压在京城上空,谢行俭担心等会有暴雨,便转头认真的看向李通许,简短道:“朱长春鬼上身并无大碍,只要他能恢复如常,能写出一手锦绣文章,皇上绝对不会对他严惩的,顶多是嫌弃他曾经被鬼上过身,剥夺他的功名罢了。”
“要怎样才能让朱兄恢复以往……那样?”李通许急忙问。
谢行俭叹了口气,这个朝代又没有心理医生,想让一个人格分裂症的人恢复,太难了!
不过,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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