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高声喊:快抓住她!
放狗,放狗!哪儿来的疯婆子!
拓跋香正提气动轻功,一听见这声骂,本就窝火的她立刻掉头,拿弯刀指着人对呛:你说谁疯婆子?
偷牛奶喝的疯婆子!
拓跋香一个横踢,把篱笆踹倒,踩在顶上,指着自己极为不满道:我是疯婆子?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堂堂公哼,阴山小霸王!要你点奶喝,那是荣幸之至!
羊,羊跑了!
羊圈一拆,牛羊都趁夜出栏,登时炸了锅,追人的也没法追,只能放狗去撵,自己留下补牢。拓跋香拌了个鬼脸,轻功一纵,掠上坡去。也不知是哪家的狗这般忠心,直追了二三里路,要不是她上树扒着一动不动,准要给狠咬一口。
后半夜,又下起了雨,拓跋香把孩子护在怀中,等找到间破驿亭躲避时,已淋成了落汤鸡。
她坐在给牲口垫脚的干草上发呆盼雨停,看着睡得正香甜的孩子,心生感慨:原来,生命这么脆弱,一场小病都可能要命,缺吃少喝就可能饿死。以前的她,虽称不上刁蛮,但对下人奴仆也是呼来喝去,稍有不顺,骂人都是小事,动手严惩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现在想来,是不挨刀子不知痛。
若是风如练还在,她那般见多识广,定然有法子解决眼下困境,若是公羊启,以他的江湖经验,只怕早找着落脚地,可他们都不在,只有她,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失去了千金牌,她什么都不是,连活着都艰难,只能靠偷鸡摸狗过活。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拓跋香一只手撑在勾片栏杆上,一只手轻轻去蹭孩子娇嫩的脸蛋,轻轻叹息:月儿,你既叫月儿,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这乌云才会散去?
翌日,再出发,连着又走了两日,日头大,晒得人浑身疲累。拓跋香半路去解水囊,那牛奶她统共就喝了一口,余下都省给孩子,可万万没想到,竟都给闷馊了,发出难闻的酸腐气,气得她连同皮囊都甩了出去。
望着空空的手,她的精神终于被压垮,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原来吃的这么容易臭,原来还有会武功也办不成的事。
到达盛乐城那日,正是芒种,拓跋香在城外见着几队轻骑,认出是她那出城狩猎的二哥拓跋寔,沿着山头急追,再顾不得仪态形象,挥着手高喊。
可远远的,一片尘土连天,声音都吞没在了马蹄下,哪听得清。
拓跋香只顾着人没顾上路,脚踝被石头一绊,整个人脱力从破崖上往下坠,护着孩子的她借不到力,只能闭眼认命。
这时,一条人影如鹞子翻来,一把将她稳稳接住。拓跋香睁开眼,看着公羊启那双明亮的眼眸和眼睑下细长的伤口,又是哭,又是笑,既委屈,又欣慰
你怎么才来啊!
那一天,她好像渴倦的行客,遇上天降甘霖,又好像凛冬长夜的旅人,乍见旭日东升。总而言之,再没有哪一刻有如今开心。
你怎么才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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