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崔浩不顾君臣之礼,将他稳稳拉住,摇头劝谏:昨夜来看,敌在暗,我等在明,难说不会有后手。
拓跋珪想来不无道理,只能端坐回去。
自从方才在唇枪舌剑上占了王泓上风后,公羊月便一个劲饮米酒,对投壶乃至那些玩意把戏都不甚感兴趣,倒是晁晨在旁坐立难安,白衣袖子时不时拂到他手背上,搔得他痒痒,因而忍不住道:坐不住?
你可想去?晁晨反问。
教公羊月猜准,他确实动了心思,从前因身份有碍,坊间的活动别说参与,传都传不到他耳朵里,而今撞见,自是玩心大起。但他身子不适,又很不凑巧,出红疹的肌肤刚敷完膏药,于是只能游说公羊月。
隔着个幕离说话,公羊月嫌膈应,便抓着薄纱一掀,将头探进去:大当家有什么好看的,我对他又没意思。
说话间还眨了眨眼,挑逗他。
晁晨端坐,莫名生出些为悦己者容的怅然,不想叫他看清自己这会子的糟糕样,便展开五指,照着他脸推了一把:胡闹什么!
正闲谈的王谧和崔叹凤被唬着一跳,后者见惯不怪地无奈一笑,倒是前者,稍稍倾身,似想向那白幕离下探看。
公羊月护短,不动声色揪着白纱一扯,晁晨猝不及防低头,差点磕在食案上。
不知他又闹什么脾气,晁晨没好气道:这又是作甚,没意思便没意思呗,说得好像大家都不是冲着那一诺去的!
公羊月谑笑一声,接他话头:一诺有何用?那大当家又不是神仙,能满足的愿望我不需要,而我想要的,却又非是凡胎肉骨能达成的,所谓求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晁晨没了怨气:你倒是知足常乐。
你哪只眼睛瞧我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公羊月佯作不满,而后唇角一勾,媚眼儿投望过去,语气忽地温柔,不过亦并非没有,我只在一件事上贪心过
晁晨追着问:什么?
公羊月含酒一笑,没答他的问,只将手递过去,紧紧攥着他手指一捏。
晁晨面上发热,想挥手扫开他胳膊,但见人多,便将他胳膊翻过来悄悄搁在膝头上,就着掌心轻轻拍打,遂烦去一眼。
王谧在公羊月那儿没讨得好,便暂告起身,往投壶那方去。让道的人皆以为他是去劝谏王泓收敛,不要过于放肆,却不曾想,他竟豪言邀上刘裕,二人成队,竟是要同王泓和铁毅唱对台。
这算不算双王之决?下头有人笑声玩笑,还给起了个有模有样的说法。
此王又有几分分量,倒不如真王相诀,拓跋珪正举杯,听来略有些轻蔑地摆头,只道若是自己登场,气势上才更相和。
对于这凭空而来的示好,刘裕拿不定打的什么注意,于是干杵在一旁,既不认同,又不否定,巴望他自个识趣。
可平日里矜重沉稳的秘书丞大人,今儿偏偏做一回不识好歹之人,径自上前从箭囊里取来一支,对着细线上的芙蓉一投,花落箭中。
好!
满堂端的是喝彩声不断。
王泓登时是七窍生烟,舌头也打起摆子:好啊,稚远兄有此手法,却不助我夺魁,可恶,可恶!
王谧肃容:这叫小惩大戒。
在对方得意之处予以重击,往后一辈子都会长记性,这手段一针见血,惹得刘裕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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