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若是直接冲撞,或眼泪滔滔地叫骂叫屈,对他来说,怎么都比不吭声要来得强。
喉咙轻滚了下,谢枝山举眼去看司滢,见她坐在一隙光瀑里,虽然不说话,但连头发丝都透着气煞了的味。
周身都是软刺,近不了,挨不得。
“你……生气了?”谢枝山试探着问。
司滢摇了摇头,不带犹豫。
车厢里静得出奇,好似都能听见一里之外货郎串巷的叫卖声。
谢枝山算是发现了,道歉她听,也不跟你吵,只冷着不跟你说话。
这样不哼不哈,好比钝刀子割肉,无声无息的酷刑。
要不是那两道眼帘偶尔眨一下,他真要以为她修了道,已经入定了。
可这会儿要怎么办才好?上赶着解释,说是她眼睛不老实,才被他逮到,引他多想?还是说怕她看旁的男人,惹丁淳误会,才好意出声提点?
但细想想,实际她也没多大动静。是他十二分心思放她身上,连她眼珠子怎么转的,打哪瞧的,他都注意得清清楚楚,才留意到她在频繁打量赵东阶。
想了想,又没话找话:“今天……掌事带你逛过庄子了?”
司滢点头:“庄子很大,多谢表兄相赠。”
硬梆梆,一字一字拍到脑门上,谢枝山眼前金光乱窜。
八百年的事了,有什么好谢的?说这种话,无非是不想顺他的意,继续往下聊罢了。
这下好,她连擂都不和他打,他几番努力,毫无寸进。
谢枝山乱了方寸,有些招架不住。偶尔听同僚抱怨家里妻房时的对策,全然不管用。
再者,同僚可以抱着妻房软磨硬泡,甚至床头吵架床尾合,他呢?
这么被晾着,简直是朝他心缝里刮了一刀,叫他想起当冤魂的那些岁月,无人搭理,无根可落。
无措间,马车停下,外头传来苗九的声音:“郎君,表姑娘,到了。”
谢枝山振奋了下,待要替她掀帘子,人家已经先一步起身,泥鳅似地钻了出去。
帘布打到脸上,谢枝山愕在帘子后头,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出了马车,苗九迎上来提醒:“郎君,金盂楼夜宴。”
谢枝山的视线追着那道芽绿身影,好一会儿才无奈作罢。
然而捅娄子吃了瘪,仪态还是要保持的,他行若无事地回陶生居换过行装,顶着一片火烧云,奔赴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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