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声与平时有些不同,大约是……酒意上来了。我暗叹一声,无奈回身扶住她,哄道:“九娘当然是会谢我……你也小心些,虽说此刻老爷子和客娉婷都在忙,不过有些话还是少提起为妙……来,酒坛给我,少喝几口,今夜咱们多少还得提防点。”说着伸手就想去拿她手中坛子。
练儿却在此时抱住酒坛一护,皱鼻不悦道:“莫要小看人!我是酒量不怎么好,但不至于区区一两口就不济。此刻我正清醒得很,连你此刻心思都知得一清二楚你此刻心中定是在怜悯珊瑚,觉得今日我强她所难做事不近情理了,对吧?”
说到这里,她颦起双眉,乍一看是不悦的咄咄逼人样,细瞧分明还掺了些委屈,自己随即哑然失笑,故作不解道:“怎么?原来赫赫有名的玉罗刹,做事也有在意别人怎么看的时候?”待见那目光霎时转为躁戾,才赶紧褪了调笑之色,直言道:“放心,初时我是有些不解,但如今已都明白了,而珊瑚她……”看看那院中的身影,不由得叹口气,再回头正色道:“而珊瑚……她其实是聪明姑娘,迟早也会明白你一番用心的。”
这倒不是胡诌,刚刚想去珊瑚身边寻之说话,除了想解她寂寥,也是存着这点私心的。
“哦?”孰料练儿一听却来了兴趣。或者是酒意的关系,她情绪转换颇快,转眼又从不悦换做了笑颜,兴致勃勃追问道:“说得你仿佛很会意似的……那我有什么用心,你倒是讲出来给我听一听,若是对……”她想了想:“若是对了,我便不生你的气了。”
既然没说若是不对有什么处罚,那便是百利无一害的生意,自己当然乐得一试,便把人扶得更紧些,做苦思冥想状了一会儿,才看着她双眸开口道:“老爷子看似很喜欢那孩子,是这原因吧?毕竟,他虽无奈之下准了珊瑚的不嫁,但若真是晚景凄凉,只怕父女俩彼此都不会好受……既有个婴孩投缘,又恰好是孤儿,那收养下来,将来老爷子得享含饴弄孙之乐,珊瑚也不必有愧疚自责之虑,还化了客娉婷之困……虽说珊瑚一时心结难了,但利弊相较,仍算是各自受益,对么?”
之前就觉得,练儿今日对此事做得有些过头,其实略显失常。虽然她是很喜欢那客娉婷,生性又好护短,但损珊瑚而护他人显然不应该。若说老爷子是因对那孩子投缘兼不忍,以至于有些半推半就,那练儿则定是觉得各方面都理应如此,所以才会尤为坚持。
可惜她是个不喜解释的人,觉得对就只管按自己想法去做,所以我好不容易理出头绪后,就有些担心珊瑚想不通,甚至误会了去,存下疙瘩。
这答案原以为八&九不离十,哪知说出口来,就见对面女子故做神秘地一笑,而后晃脑道:“你就是明白了这些?还有别的可说吗?”
“还有别的?”自然是一愣,就算刚刚所想不是她本心,却也是最合理的答案,莫非还有更深更复杂的缘由?蹙眉想了想,这次有些不确定了,试探道:“难不成……你是觉得珊瑚报仇不能彻底,心中积郁难消,想借客娉婷和那孩子给她化去?确实这积郁我们这些局外人是触不到的,更遑论消除,但……若如此,你就不怕将来那孩子万一不争气,反更令珊瑚心结深种,甚至于……”
话未说完,唇却被酒坛坛沿倏地一碰,冰冷的触感伴着酒香让人住了嘴。拿酒坛挡了我的话后,练儿又收回手自己饮了一口,才吃吃轻笑道:“一件小事也能想出这许多东绕西拐的大道理,那是你,不是我。”
说话时,她虽口齿清晰,但双颊泛红眼带雾气,这次显然真是酒劲上来了。当下自己也就不再去讨论那些真假对错的话题,只一边不动声色去夺那酒坛,一边试图扶她坐下说话。谁想最后酒坛倒是夺下了,她却蓦地闪身从我手中脱了出去,一步滑开,忽尔又靠近,凑过脸来眯了眼道:“不够,我想什么,你果然还是不够明白。”随后就一路笑着离开了。
立在当场并没有立即随之追去,因为她离开时脚步轻巧身形稳当,更是因为她刚离开时那一眼。练儿喝了酒,她生来是不胜酒力的,所以眼中带了雾气是正常的,但是……带了水气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正常的。
这……仅仅是因为醉意的关系?还是因为她果然有些……失常?其程度甚至比自己想象中更严重,更看不透?瞧着手中这坛酒,禁不住就陷入了沉默。
会令练儿失常的事,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件;会令练儿失常的人……这里倒算是有几个,不论是人或事,眼前一幕足以证明,这失常的缘由定然是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原因何在?心中万分介意,怎能不想知道?只是逼是逼不得的。所以那夜后来练儿跑去缠铁珊瑚调笑,将人家手里的那坛酒又分食许多,我就并未再阻拦着她。而是在旁默默候着,盘算着若酒意能令她吐出真言,那么偶尔纵容她醉醉也未尝不可。
可惜练儿真正醉后,倒与之前酒意初涌时的表现孑然不同。她仍如儿时那般有个好酒品,这一刻醉了,下一刻就酡红着脸倒头笑眯眯直接睡去,半点胡言乱语也没有。第二天一早醒后亦是神采奕奕,对我绝口不提酒后的那番言语,好似一切都不曾记得。
练儿若不想直言,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其实无关紧要,当时不过是一时情绪上涌之举。二是她觉得说了也白说,所以清醒后不想再提。
思来想去,心里盼是前者,却觉得只怕是后者才对,无论何者,本来只要径直拉住她追问到底就可以真相大白了,但练儿的态度,却成功地令人犹豫了起来。
察言观色惯了的人大抵都是如此的。即使不久之前才下定决心,若猜她不透就索性开门见山为好,可只要见对方摆明了闭起门来,自己就又少了几分砸门的底气。
是的,练儿之后就是一副闭门的态度,非但绝口不提那番言行,甚至连与我相处时都有些微妙变化。这些变化旁人轻易看不出来,连我有时也觉得是否自己在疑心生暗鬼。那夜之后,第二天一早众人就离开红花鬼母的故居上了路,之后几日里因带了名婴孩所以走的格外慢,且不说车马需缓行,日落早投宿,每每经过些村落还得停下来看看能否讨些奶水备用,好在立夏伊始,气温尚称不上太暖,路上积攒个几顿的量还不是问题。
缓行之下本该有许多说话的好机会,但练儿近来却总爱往那客娉婷身边凑,或是说笑,或是逗弄那小婴孩,甚至夜里也常会兴致勃勃去为铁老爷子“分忧”毕竟白日里也就算了,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深夜同个女子住一间屋里照顾小孩,是以这几夜投宿后,她总很晚才从客娉婷的房中出来。
除此以外练儿其实言谈举止一切正常,平素也常与我谈笑风生,若不是那酒后一幕深印脑海,或者自己还真会将她此举理解为心血来潮的善意行为,至少也是无可厚非不必多想。
但如今,却容不得人不惴惴多想。
思来想去,惹她打心底介怀的,也只想得出两个可能性。
离了红花鬼母故居后众人回襄樊歇了一宿,之后折向西北走了两天。此去何处无人细说,领路带头的应该是老爷子,但凭借心中的方向感和大致印象,我明白此去朝向不是别处,正是大巴山东段武当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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