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应过来,那时的阿苗还不曾认识他。他不在这段命理之中,自然没有形体。
马车急急地在阿苗脚前停下,旁边有一人骑着一匹马随行,他用力一扯马绳,□□的枣红马翘起双啼,发出一声嘶鸣。
“嘶——”马车里坐着的人似撞到了头,发出一声轻响。
这番动静带起的风将书页翻动了一页,阿苗头也未抬,轻轻翻回书页,依旧埋头看着膝上的画册。
骑马之人眉头一皱,单腿一翻落在地上,走到阿苗身前,“姑娘,请让行。”
阿苗置若罔闻,那人的眉头深深皱起,脸上流露着不耐。
“……还没好吗?”马车里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如清泉一般流动悦耳。
“马上。”骑马之人应了一句,而后将手按在腰间的剑鞘上,垂眼看着阿苗,眼神结着薄冰,“若再不起身,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日头上移,街旁的高门挡了一些阳光,阿苗站了起来,单脚将地上的板凳往前一勾,然后又坐了下来,舒舒服服地晒着日头。
这条街一点都不好,阳光被挡得快,她坐一会儿就得往前挪一挪,累得很。
“你!”银光一闪,那人的剑贴到了阿苗的颈侧,亮如明镜的剑身映出了阿苗姣好的侧脸,只要剑身一滑,这张脸就不再像现在一样有血色了。
阿苗缓缓抬起头,顺着剑身看向持剑者的脸,嘴唇轻勾,似嬉笑、似挑衅……
“到底出什么事了?”车帘一掀,马车上的男子终于下来了。他长身玉立,穿着淡金色缎袍,腰间系着玉带,手上拿着一把青竹折扇,眉眼不笑却自带一股风流佻达。
他来到两人身前,见是一名女子,便轻笑一声,手腕一转用折扇隔开了剑刃,“算了,市井女子而已,我们绕道,不用和她置气。”
阿苗听见男子的声音,抬眼向他眺了过去,眼似水杏、唇似桃瓣,三月春雨不及她轻透,枝头嫩芽不及她生动,便是皇城里的公主,也没有这样的灵气。
男子愣在原地,心中似有微电流过……
“吱呀”一声,街边枣红色的大门打开了。
“姑娘怎么又坐在外面了,院子里晒着太阳不是挺好的么……”门后走出一个胖乎乎的老仆妇,走到阿苗身边,搀起她往回走。
挡路的不在了,持剑的男子收剑入鞘,重新翻上了马背。而剩下那男子在原地站了会儿,折扇在手心转了一圈,继而轻笑一声也坐回了马车上。
马车沿着街慢慢跑起来,马蹄声也渐渐听不见了,阿苗收回眼神,打断老仆妇的碎语,“狐狸什么时候接我回妖界?”
“就快了,”老仆妇轻声哄她,“不是说等年历翻完一轮就接你回去的吗,再耐心等等。”
“可今日已经是第三百五十五日了。”
“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吗?九衢大人忙完了肯定会来的,走,婆婆给你做了新点心,夹着花蜜的,你肯定喜欢……”
这老仆妇是只榕树妖,在人间修炼了九百九十九年,受九衢祝所托化为仆妇照顾阿苗。
枣红色的大门关上了,只剩下卫昭站在街中——方才那两人中有一人就是源明仙君,只是他身上没有仙气,应该是在人间历劫。
命轮已经开始转动,阿苗和源明仙君的过往将在他的眼前再次经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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