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的震惊是因为阿苗口中的景燕生、傀儡木变幻出的人形他不仅见过,还很相熟。
天上神仙众多,为何这人偏偏是他的顶头上司——监星间的源明仙君……
他异样的容色被阿苗看在眼里,阿苗有些担忧,“是有什么不对吗?”
“无事。”卫昭整理了情绪,走到两人跟前,将画了图咒的黄符纸贴在傀儡木的右臂,“记住,连结命线的时候你们千万不可以动。”
阿苗和傀儡木郑重地点了点头。
卫昭深吸一口气,将手指划破,悬于灯台之上。指血快速滴落在灯油中,烛芯沾了血,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那烛影摇摇晃晃,却没有熄灭。
“敕令——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他话音一落,烛光突然变成了血红色,那光不再抖动,反而聚作一团,就像烛芯上凝着一滴血。
引烛已成。
卫昭手执灯台,举在阿苗和傀儡木的中间。血红色的烛光之下,阿苗总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她怎么看到自己左臂上的花纹动起来了?
图咒闪烁着白色光芒,原本盘踞在阿苗肩头的复杂图案慢慢展开,像是一条扭曲盘杂的线虫。线条的一端突然剥离阿苗的身体,似蜗虫的触角,在半空中不断向引烛的方向延伸……
这花纹竟然是真的在动!
阿苗僵着肩膀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了图咒的剥离。
另一边,黄符纸上的朱砂线条也是一样,两条线一红一白,缓缓靠近烛芯。
卫昭举着灯台的手臂微微颤抖。用引烛牵命线是禁术,若不是为了帮阿苗解共生咒,他不敢轻易动用。因为离引烛最近,他体内的真气也冲撞流窜着,随时都要破体而出。
卫昭咽下喉间的腥甜,不敢有半分松懈。在两条命线快要触到烛光的时候,他举着灯台慢慢后撤,只要两根命线一接上,共生咒就算解开了……
不料此时一只林鸟被屋内的红光吸引,扇着翅膀直直撞向木窗,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三人心下一惊,慌忙看向半空,两根命线果然在飞快地缩回。
命线抽取的过程被打断,两条命线也没有顺利相交,若是冲回阿苗的体内,就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卫昭心下一横,松开灯台,将两条命线紧紧抓在拳中。
灯台摔落、引烛熄灭,三人各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卫昭睁眼后,看见他的右侧是一团红雾,左侧是一团白雾,而他就站在两团雾气的交接之处。
他轻叹了口气,沿着分界线慢慢向前走,分寸也不能偏离。现在他误入了两人的命理之中,如同站在衡器的最中央,若是有一点偏移便会造成命相的改变。到时不说阿苗,连他自己都会瞬间被命理吞噬,这便是藏命书中所说的“命悬一线”。
这条分界线并不是没有尽头的,会以阿苗和源明仙君的结缘为始,缘断为终。卫昭心想若是自己运气好走对了方向,应该能很快从这里出去。
但上天似乎不怎么眷顾他,他一开始走的方向便是反的,等走到了尽头,看着眼前的长街,卫昭深叹了一口气——他来到了阿苗和源明仙君的缘起之时。
卫昭定定地注视着坐在小木凳上认真看画册的阿苗。彼时的她眉眼还有几分稚嫩,穿着一身嫩芽色的襦裙,发髻上系着黄绿丝带,活脱脱一个芳华正好的少女姿态,但眼前的她还是和现在一样霸道——偌大一条街,偏偏拿着木凳要坐在路的正中央。
“前方回避——”远远的,长街上传来如雨打芭蕉一般的马蹄声和车轮子快色转动的声音。
卫昭的心提了起来,虽然他知道阿苗是妖,区区一个马车架子伤不到她,但听着那未曾减缓的马蹄声,他还是担心她被撞倒,走过去想拉她起来,手指却直直从她身体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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