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升低头一笑,正了嗓音,“夫人越发机敏了,无人让我来,是我想问问夫人,想要如何对柔澜。”
影儿侧眸看他,瞧他神情压着严肃带着紧张,虽然故作镇定,却也不难看出他很是上心,毕竟影儿从未见过连升会焦虑不安到攥拳捏着衣摆。
她挪回眼看花,悠悠开口:“谁开口讨问是用刀开场的?你对柔澜,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作何解?我明知你有这心思,又怎会袒露与你?”
连升听完沉默几吸,转到影儿面前行蹲跪礼,口吻肃然道:“刀,是给夫人的,夫人与柔澜的事,不是我该置喙的,可毕竟,我与她好一场,夫人若是想要出气,在我身上出,一样的。”
他目光坚决,不露退意。
一番话说出了他保她的心思打算,又暗藏下了那深不见底的情意。
影儿平静地看着他,指尖敲在桌面上,不言语。
空中划过半声雷,冲破寂静。
影儿一笑,拉长音调,“我当真好奇,她就那么有魅力,让你们一个个,都豁得出命去。你既知道柔澜与我,是冰山火海,相容不得。如今她一条命在我手里,我不与她计较,反而寻你出气,你说说,这是何道理?”
连升无言以对,他也知希望渺茫,可就是鬼迷了心窍,想来试试。
他语调里藏了些颓意,“夫人,打算如何待她?”
若能挡,他替她挡。若不能挡,他护她走。
他抬起眼,眸光好似混着粉尘的浊烟,欲诉不知如何诉,只能直截了当问出口,博影儿一份好心相告。
影儿缄默不语,风起时,她勾了唇,去望那洋洒而下的花瓣。
她的不予回应,让连升暗下了一份打算。
“柔澜?”
影儿顺着连升启唇的方位看去,见柔澜身着素色直领长衫,腰间一根系带,简单到冷清的打扮,抱着铜盆,站在一颗丁香边上。
相视无言,却各自掀起骇浪般的心思。
连升站起来,看了眼影儿,便向着柔澜而去,“你怎的在此?”
柔澜望着影儿的视线不收,小声道:“我不来,怎会看到你为我在求她?”
她余光瞧见连升面色一僵,便微微一笑,“碰巧路过,本想找个清静地方烧些纸钱,不料见着你们。”
连升视线定在那纸钱上,‘你要烧给谁’这句话到了嘴边是生生憋了回去,换成一句:“府里,不可点火。”
柔澜缓悠悠说:“我知道,因火焚过一次,自然更加小心。”
说完便将铜盆递给连升,缓步向影儿走去。
自从载清死后,柔澜便不受限制了,除了不许出府,别的并无强制。
她知道,她能解禁,是隋影儿的意思,至于为什么,她不去猜,也无须猜。
与隋影儿斗了十余年了,这算计来去的默契,倒是有一些。
反正,归宿是定了的,过程却是有些余地。
她溢着笑,态度谦和地对着影儿行礼,立定,移了视线去看海棠,斟酌后开口:“你让载嫣死在花下,真让人匪夷所思,不经怀疑,你当真爱花吗?”
到此一停,不再试探,几吸风过,无人出声。
柔澜悄悄挂着一丝笑,收了所有婉转,直言开口:“我原以为你无心无情了,这些日子瞧来,倒是我眼皮子浅,看的不真。如今才觉察出你是在尝试,在与他对弈。故而我特来逢迎与你,你也知我恨他,所以,在此事上,我与你一条心。我有些招数,若你愿意使,我定当倾全相告,且助你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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