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南静了数秒,再开口时语气很平淡,冷漠得仿佛事不关己。
“那就麻烦你们告诉她,我死于先天性心脏病。长命百岁终究只是奢望,人命终究拗不过天意。”
死于心脏病,总比死于自杀要好听一些、要好放下一些、要了无遗憾一些。
他已经耽误了她五年,不能再耽误她一辈子。
说到最后,他轻抚胸口,莫名笑了一下。生平第一次,他由衷地感谢这个自出生起就一直给予他苦痛的心脏,给了他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粉饰太平的借口。
钟霁握着笔,指尖冰凉,几乎丧失了书写的能力。
他沉默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提起唇角肌肉努力笑一笑,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如果你害怕这个万一的话,你可以选择不做脱敏治疗。”
不做脱敏治疗,不接受外力干扰,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平安顺遂地生活下去。走一步看一步,能过到哪天,便过到哪天。也许老天眷顾,直至走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我们所担忧的一切也依旧没有发生。
如此你们的爱情圆满了一辈子,哪怕这场圆满是海市蜃楼,但落在世俗眼中,那就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圆满。
陆鹤南轻笑一声,似是在笑钟霁作为一个自诩清醒的医生,怎么也因为病人的三言两语而动了恻隐之心。
“钟霁,你我都知道,我就像是一列已经驶入错误轨道的列车,脱轨只是时间问题。我不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就带着梁眷这样继续向前走吧,前面不一定是万丈深渊,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一条平坦宽阔的康庄大道。”
钟霁握着笔,将这些话簌簌落在纸面上,而后蹙起眉,敏锐地抓住陆鹤南的矛盾点。
“你不愿相信前方有路存在,却肯赌脱敏治疗的那个万一不会发生。”
陆鹤南没有丝毫犹豫,微笑着纠正他:“我不是赌它不会发生,我只是希望、乞求它不会发生。”
“梁眷今天借着酒劲跟我提到了很多,提到从前、提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提到结婚、提到明年春天。她已经在憧憬我们的以后了,我又怎么忍心让她本该顺遂美满的未来,成为不堪一击的泡影?”
钟霁呆滞住,怔怔道:“所以你——”
夜已经深了,望着窗外一处接着一处,尽数暗淡下去的街景,陆鹤南长舒一口气,从从容容地笑。
——“所以,为了她,我愿意去赌那个万一,不会发生。”
电话挂断,一尘不染的落地窗上倒映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像点点星光,很渺小,也很微弱。不知道是死前最后的烛火,还是重生后的第一盏明灯。
钟霁盯着堆在桌面上一页又一页的谈话记录,久久不能回神。
坦白说,陆鹤南是他从业这么多年遇到过的最棘手的病人之一。他的求生欲望很强,清醒的时候甚至还能敞开心扉地与人倾诉他对未来的期待。
大多数时候,对未来的执着是抑郁症病人的一线生机。可对陆鹤南来说,那是让他心力交瘁的源头,也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阳台上站了太久的男人,身上带着一股独属于秋夜的寒凉。
陆鹤南怕惊醒梁眷,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门,躺在床上也不敢离她太近,只静静地听着枕侧绵长安稳的呼吸声,伴着那股扰人心弦的甜香味阖眼入梦。
梁眷如心有所感般睁开了眼,迷糊了一瞬,条件反射地往陆鹤南身边凑,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蹙起眉,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身上怎么那么凉?”
边说着,又抬手扯过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将陆鹤南捂了个严严实实。
“我抱着你,这样你就不冷了。”
梁眷心满意足地靠在陆鹤南的肩膀上,后者失笑一声,借着窗外月光垂眼去看,窝在他怀里的姑娘,已经再次进入梦乡。
陆鹤南鼻腔蓦然一酸,僵硬地别开头,不忍再看。
又静默了一阵,他半支起身子,眷恋的目光深深烙印在梁眷的脸上,而后微微俯下身,沾着冰凉泪水的双唇轻轻吻过她的眉眼,再掠过鼻尖,最后在那抹嫣红上短暂停留。
再次平躺下来,陆鹤南将梁眷重新抱在怀里,手臂克制地加重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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